這是作業......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想法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˙我在5歲之前沒有記憶,記憶來自媽媽,她說我積木弄翻就會哭。我小時真是個蠢蛋
 
˙爸爸是牙醫。教我讀詩,逼我讀書,讓我學古箏。至少他作對了兩件事,詩和古箏
 
˙重考班真是個亂七八糟的地方,我還真搞不懂是怎麼熬過來的。那是一段壓抑的日子,失敗之後,造成今日的黃老性格「晚年唯好靜,萬事不關心」
 
˙重考的時候,讀了一堆苦情詩,寫了一堆有的沒的文章,自以為浪漫XD
 
˙重考時,我才認識世界的美。半小時之內拼命走,拼命看,像沈從文小時候那樣。但我現在已經忘記那種感覺了
 
˙跟昱萱聊天後,才知道我的人生多麼無趣。沒有cosplay,也沒有聯誼,鬼屋,我真想哭啊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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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以來,我都很佩服那些拿自己童年作題材的作家。記得三歲上,父母買給他們的新紅帽;也記得剛長牙的時候,剛咬下第一口甜麥芽。而我,看盡了二十二回的木落水盡千崖枯後,便把舊日回憶全拋向風中。

    據說,我小的時候,總是文靜溫雅,氣質出眾。安安靜靜地在角落,看自己的圖畫書,疊自己的彩色積木。媽媽說:

「有一次啊,你小叔一不小心踢翻了你的積木城堡。還來不及反應,你就嚎啕大哭起來,怎麼哄都沒有用」
「最後啊,還是我從診所趕回來,才哄的你止住眼淚…」

我聽的匪夷所思,搖著頭說:

「媽!如果真是那樣,那我小時候不是文靜,根本是悶騷兼神經病嘛!」

    我記得的事,大部分是在上小學之後。那年,媽媽全心照顧剛出生的弟弟。管教我的重責大任,便落到爸爸身上。爸爸是個牙醫師,理性的外表下藏著浪漫的中國式書生。打從我剛學認字,他便要我背詩詞。那些什麼「城闕輔三秦,烽煙望五津…」「胡未滅,鬢先秋,淚空流…」,當時我壓根兒不知道在說些什麼,居然也像念兒歌般,生吞活剝地把它硬生生給被下來。小三之後,爸爸在牙醫診所後擺了張愛王書桌。他要我放學之後,去他那兒讀兩個小時的書。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樣。診所裡頭有種令人窒息的感覺:永遠停不下來的機器嗡嗡低鳴,和一股揮之不去的藥水味。從那時起,我就一直很討厭那種味道。

    小六,爸爸又讓我學了古箏。我想,他是希望我能幫他圓小時候的夢。四十年前,那個貧困的年代,一個農家小孩仰望藍藍的天空,坐著文藝少年的夢;三十年前,競爭激烈的聯考,因為一題化學而粉碎的醫師之夢。其實,我並不討厭爸爸將他的夢想加在我身上。我因他而愛上詩詞,也戀上古箏。只可惜,我終究沒能向他期望的那樣。我既沒成為大文豪,也當不了音樂家。高中三年,被檔在醫科外的我,換來的事一年的重考班。

    重考班,是捉住學生的羽翼,塞進囚徒的鐵牢中。十幾萬換得的,是一個比學校座位還窄小的空間。早上七點進班:晨考、小考、午考、晚考,加上週考,複習考,模擬考。心底那雙翅膀,被排山倒海的考試軋成薄薄的幻想。我們成了一尊尊活的泥雕木塑。只能抄寫,流不出眼淚的泥雕木塑。

    從來不知道,台北帶著灰塵的空氣竟是芬芳的迷人。那一年,空氣濾靜器濾出一道道看不見的枷鎖,冷冷地,重重地束縛著我們這群高四英雄。望不見春花凋落,也看不到綠芽吐珠。時間自放榜那一刻,便似乎膠結在頭頂那展似乎永不熄滅的日光燈下。想飛,才發現已給剪去翎羽;想逃,才明白自踏進的一刻,囹圄便是家的代理人。

    每天下午五點到五點半,是補習班的「放風」時間。本來是要給學生吃飯的,我卻騰不出手去做那樣奢侈的享受。我想逃,我想飛。不斷地在馬路上走是證明自己還活著的唯一方式。路上迎面而來的北一女學生洋溢著笑容,她今天想必是發生了什麼好事;綠灣烘焙坊的店員在店門口擺起了烤爐。招牌香蒜和奶油羅宋一個個出爐。膩人的香氣和店員甜甜的笑容招引著千客萬來;胡椒餅攤的老師傅一手握著油光閃亮的胖麵糰,一手大把大把塞進蔥莫和肉餡。小徒弟一聲「好咧~!」,掀開的紅磚窯便衝出騰騰蒸氣。迷濛中,焦黃酥脆的胡椒餅已經熱呼呼敵排成衣個大圈圈;還有還有,中山堂的戶外咖啡座,弦樂三重奏在藍山和曼特寧的香氣中拉出一片醉人的法式下午茶,餅店小妹滾動著水靈的一雙大眼睛….好多好多。步伐一刻也不停留,從前的平淡,卻是怎麼也看不盡那繁花也似的大千世界。只是半小時就像溜過風鈴的一陣風。叮鈴一聲,我只好被理智拉著,回到禁錮靈魂囚籠。

    一直要到十一點半,我們才能「出籠」。夜幕低垂,萬點星唱。我總會想起曾經愛過的詩詞,戀過的古箏。我在小筆記本上超買杜鵑啼血,猿鳴霑裳的淒美情詩。「十年別緒春蠶老,萬里羈愁塞雁遲」。我想像自己是魂斷的主角,哀傷地望著天際,數著數不盡的日子。有時,我在日記本子上隨便的寫,竟然糊里糊塗救。塗滿了半本。偶爾,我會撥弄一下古箏。秦箏有情,琴音有靈,雲水弦音,脈脈訴情。「啪」一聲,弦斷音絕,激起一片塵封的灰塵。我才驀然驚覺,最後一次彈箏的日子,離現在是那樣的遙遠。

    一年後,我終於長出新生的羽翼,脫離了重考班。回首往事,向是座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。像是得到了什麼,又像是失去了什麼。遺憾的是我依然沒考上醫學院。

    之後,我在大一下休學,又跑去重考班蹲了半年。結果依舊是徒勞無功,反而欠下了一堆課要補。

    有一次,和一個北市商的女孩子聊天,他告訴我cosplay,八萬人次的鬼屋,還有女僕咖啡座的事。她驚訝於我對這些流行文化的一竅不通。我也給自己空虛的青春歲月嚇到。從國中開始,我的生活便是讀書和醫學院。守著我那些風花雪月的情詩和古箏似乎是我唯二的所有。有時我會想:反正也沒考上醫科,如果當時能不把時間都耗在課本上,我那穿著制服的學生時光,也許能更多姿多采一些吧?

    小時候,我總做著一個夢:相信自己的爸爸是英雄,相信自己會跟爸爸一樣,是個英雄。幾經波折,終於發現,自己成不了眾人眼中的英雄。於是,夢碎了,人醒了。而我,終於長大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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